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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家的故事(曹雪芹)

十八世纪中叶,我国文坛上诞生了一部不朽的现实主义文学巨著《红楼梦》。它的作者曹雪芹,名滘,字芹圃,号雪芹,又号芹溪

曹雪芹的先世本是汉人,但很早就人了满洲旗籍,原系皇室“包衣”(家奴)。后来,曹家逐渐得宠,晋升为清帝的近臣。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官居“内务府郎中”,专给皇室操持内廷事务。

曹玺之妻孙氏曾给皇子玄烨当过乳母,其子曹寅还人宫做过玄烨的“侍读”。由于这种特殊的亲近关系,在玄烨登基当了康熙皇帝之后,曹家更是得到格外的恩宠

那时,江南的丝织和盐务是朝廷的一项重要财赋来源,清廷特在江宁(今南京)、苏州、杭州三府设置织造衙门,由皇帝钦点亲信前往坐镇。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曹玺被委派为首任“江宁织造”,举家迁居江宁。

“织造”官衔品级并不高,表面上只负责监造皇室的衣饰服用,实际还负有皇帝的秘密政治使命一监视官场,密报民情。曹玺死后。袭职的曹寅继续为主子充当政治耳目,忠实效命

曹寅“长于诗文”,是当时有名的藏书家和校勘家。按照康熙的旨意,他遍交江南名士,联络南明遗民,以图进行思想文化上的控制。

到曹寅这一代,曹家已经显赫于江南,极尽富贵繁华。康熙南巡时,曾四次以江宁织造署为行宫,每次都由曹寅主持接驾“盛典”

曹寅因此得到康熙的恩宠,在曹寅病危时,康熙不但亲自开药方,还特地派人骑马飞驰江宁,送去药物。

曹寅死后不久,袭职的独子曹也不幸病故。康熙见他家绝了后,便特命曹寅的侄儿曹癫过继承嗣,继续担任江宁织造。曹家感激零,一再称颂皇上的“浩荡洪恩”

就在曹袭职的这年(康熙五十四年,即1715年)夏天,曹顺夫人生下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喜上加喜,曹家认为完全是沾了皇恩的缘故,为了感谢皇上的“恩泽”,特意将新生儿取名为“曹霜”(后来取字芹圃,号雪芹)。

曹雪芹的童年是在“锦衣幼绕”“甘養足”中度过的。自他懂事时起,长辈们就经常向他讲述家族兴盛的历史,以及老皇上的种种“恩典” 叮瞩他要永远铭记“天恩祖德”

雪芹天资聪颖,少年早熟。他追慕祖父曹寅的遗风,偏爱诗词曲赋小说野史。他时常偷偷钻人藏书阁,读祖父撰写的《楝亭诗钞》,以及祖父编刻的《全唐诗》

江宁自古便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秦准河上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了雪芹。

后来,在小伴陪同下,他曾在姑苏(苏州)的舅祖李煦家住过一段时间,那儿秀丽的名胜园林,陶治了他美好的性灵。

雪芹家居住的织造署院,既华丽又清雅。署院西侧有座别致的花园,称为“西园”。丫环婢女们拥在他身边,陪他吟诗作画,欢舞歌唱,那种清新自由的气氛,他终身难忘。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雪芹七八岁的时候,因康熙老皇帝病重垂危,京城爆发了诸皇子争夺皇位的内。曹家的命运是和康熙帝紧密连在一起的,因此,曹家上下一片惊慌

康熙帝暴死。皇四子胤祺用阴谋手段夺得皇位,当上了雍正皇帝。雍正上台后,立即整治“逆党” 康熙的亲信。凶残地打击政敌,诛杀自己的手足兄弟

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年底,雍正以“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甚多”等罪名,将曹顺革职拿问,接着便抄没家产。这一切,在雪芹幼小的心灵上,深深烙上了可怖的印象。

抄家过程中,在织造衙门左侧的万寿庵内搜出了一对镭金狮子查,原来是雍正的政敌一一皇九子胤糖寄存在曹家的。于是,曹家也被视为“逆党”,牵涉人政治罪案

后来,清廷并没有发现曹顺有“逆谋”的确凿证据。雍正这才从轻发落,下令把曹家遣送回北京,并将曹家在京城旧居的房屋和婢仆酌量拨还此,“以资养赡”

曹家从富贵荣华的顶峰跌落了。当时十三四岁的曹雪芹,思想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他想:昔日的繁华岁月像梦幻般地消失了,自已原来是生于富贵世家的“未世”之人。

在他面前,本来还有读书进的道路可走,但他厌恶求取功名,公然“背父兄之教”,讨厌“圣贤之书”和八股时文;而《西厢记》、《牡丹亭》等抒写性灵的反封建作品,他却爱不释手。

雪芹在现实生活中,接触过许多亲戚家的名门闺秀。她们聪明俊美才智过人,但在封建制度的摧残下,“红袖痕重”。她们的悲剧命运,引起了雪芹的无限同情、冷恼与惜

雪芹无视世俗的贵等级观念,爱惜家中的奴婢使女,其至还与那些社会地位极低的“戏子”交往,“杂优伶中,时演剧为乐”。他从这些小人物身上,感受到纯洁美好的心灵,呼吸到使人神往的清新气息。

一般的八旗子弟,多是游手好闲,终日饮酒赌钱,斗鸡走马,腐化随落。可是,雪芹却志趣高雅。他“杂学旁收”,精通诗词典赋、绘画击剑琴曲弹唱,从小就多才多艺。

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动活的时局发生了一些变化,残暴的雍正忽然“驾崩”,其子弘历继位为乾隆皇帝。乾隆为了收买人心,采取缓和政策,宽大对待雍正的政敌。曹也沾了光,被重新起用为“内务府员外郎”,曹家又稍稍获得了“中兴”。

谁知,政局刚刚稳定,新的动又爆发了一一雍正仇家的后代看到有机可乘,重新结成敌对集团,企图夺取皇位。乾隆察觉后,大为震怒。于是,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以弘晰(康熙废太子胤初之长子)为首的“逆谋”案发作了。

乾隆借这个案件,掀起了又一场波及面很广的惩治浪潮,朝野上下,派阴森恐怖。真是“六亲同运”,曹雪芹家再次受到株连,重遭革职抄家之祸,被统治集团彻底扫地出门了。

曹家彻底败落后,族人四散飘零。雪芹在京城流落无依,曾一度“寄食亲友家”,甚至栖身于某王府的马既。那些封建统治阶层的阔亲戚很势利,蔑视他,嘲讽他,使他饱尝了世间的耻辱和辛酸。

贵族公子转瞬间落魄成一无所有的贫民!这种兴衰无常的人生经历,彻底击破了雪芹早年的“补天”梦幻,促使他对封建统治阶层产生了无限愤激。冷酒独,他的辛酸泪水沾满了衣襟

雪芹从自已家庭的祸变中,看透了尔虞我诈的贵族统治者。他经常狂饮大醉,悲歌燕市,遇上走马上任的朝廷新贵,他便投以冷笑:“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雪芹酒醉后,清醒的目光却凝视着大地:呵,大地上原来布满了泪水和灾难!多少农家父子流离,卖妻子·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痛苦呻吟一一这个世道太不公平,太不合理了!

由于水旱不收,各地纷纷传来皇庄、旗地上的农们造反的消息。雪芹亲眼见到一队队官兵前去搜捕,又见到各地告急的信使仍旧不断地涌人京城。他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盛世景象”吗? 

巍峨的宫墙内,到处淤积着陈腐和糜烂,脉脉温情中掩盖着明争暗斗。雪芹以悲愤、哀挽的心情叹道:“天下已风云变幻,你们还在于着‘自杀自灭,的勾当,你们这些当道者实在不配有好命运。

播迁流离中,雪芹通过对社会本质的深刻观察,逐渐把狭隘的个人牢骚转变为对整个封建专制制度的不满。他终于选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蓄志以毕生精力来著书传世,针砭黑暗世道,寄托自己满腔愤慨!

由于清王朝文网森严,雪芹不能直接“伤时骂世”。他回顾自己“历尽悲欢离合、炎凉世态”的半生,始终紫绕于怀的唯有昔日的那群青春少女。雪芹太熟悉她们了,一提起笔来,人物形象便跃然纸上,如生!

说来也真够可冷,雪芹穷得连买纸的钱也没有。他不得不经常寻觅旧纸来用,有时连旧皇历也被他拆了开来。在纸背上写书。

几经辗转流离之后,雪芹沦落到一所宗族学堂,去给人家帮忙做文墨写录。这种杂差职位虽然低哦,但总算是个糊口的生计,更难得这里环境清静,对写书十分有利。他满足了。

每当一天的杂差忙完后,雪芹便凄然地独坐在孤灯下喘息、沉思。他念及自己虽才调聪敏,却横遭“抑塞”,心中着实不平。于是,他在著书之余,时常醉酒赋诗,来宣泄自己愤世嫉俗的感慨

曹雪芹惊人的诗才引起了人们注意。当时,宗学里有两个青年学生一一敦敏、敦诚,兄弟俩十分敬重他,赞誉他“诗笔有奇气”,说他的诗“直追昌谷(李贺)破篱樊!

敦氏兄弟是英亲王阿济格的五世孙。他们与曹雪芹一样,也是家道败落之人。共同的生活际遇和思想感情使他们结成了知音,所以,他们时常在风雨之夜秉烛谈心,饮酒赋诗

雪芹善谈叶吐,面对知己,更是“娓然令人终日不卷”。他谈“秦准风月”的繁华,谈琼闺绣阁的奇闻….酒意上来,便勾起他半生的新仇旧恨。他倒戴着帽子,大讲贵族统治阶层的种种丑恶内幕,尽情地嬉笑怒骂

听了雪芹的奇谈,敦氏兄弟为之倾倒。他两说:“芹圃兄才思敏捷何不把这种种世态写成书传之于世?”雪芹点点头,谐地回答:“我正想将自己一技无成、半生療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

雪芹悄悄取出自己草创的书稿,请敦氏兄弟阅评。他俩读了部分章回,叹道:“芹圃兄以传神文笔为闺阁昭传,突破了古今文章篱樊,令人一新耳目!书中大旨谈情,但有深义存焉。兄长敢写此书,恐怕有人却不敢读它呢。

雪芹著书的确用心良苦。他写“闺友闺情”,就是立意打破才子佳人式的传统思想和写法,他要对黑暗社会痛下针砭,又不得不“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在敦氏兄弟的激励下,他更坚定了著书的决心。

雪芹在书中对封建礼教提出最大胆的挑战,在生活里同样铁骨铮。他不媚俗,不巴结权贵,遇到小人的视与嘲讽,他竞放言无忌地喊道:“人的尊卑贵贼不是先天命定的,成者王侯败者贼,如此而已!

清代的宗学本是皇家用来“教化”族人子弟的机构。当道者觉察到曹雪芹这类反叛程朱理学的言行后,大为恐慌,不容他再如此“狂放不” 于是,雪芹被迫离开了宗族学堂。

新的打击,更磨练了曹雪芹的傲骨。秋风萧瑟的一天,他来向敦氏兄弟辞别:“富贵繁华的京城,对我来说,如今已无所留恋了。我将按照自己的誓愿,走完我所选定的人生道路!

敦氏兄弟知道曹雪芹去意已决,难以挽留,只得含泪送别,目送他离了城郭,向西郊迎风远去。雪芹将在那更为贫困的地方,度过他艰辛但光辉的后半生。

北京西郊的西山脚下,有一处幽僻荒凉的所在。曹雪芹几经流荡迁徙,最后在这个山村住了下来。这简陋的村屋门临野水,背靠青山,四周路径长满了衰枯的蓬蒿

曹雪芹忘掉自己坎珂的身世和一切尘俗事,就在这“蓬牌茅橡”之下,“绳床瓦灶”之旁,呕心沥血地继续写作。他幽默地自嘲说:“啊,面前这晨风夕月、阶柳庭花,还真能润人笔墨!

然而,贫困总是无法回避的现实:寒冬来临,妻儿啼饥号寒,一家人穷愁无路。“举家食粥”,有时还只顾得了早,顾不得晚。

雪芹一向爱酒如命,饭可以不吃,酒却不能不饮。可是,他连荒村野店的酒也买不起,常常是先赊酒喝,靠卖画换得一点钱,再拿去付给酒家

雪芹卖画买酒的事传开后,一些豪门的富家子弟听说他画得一手好丹青,纷纷慕名前来求画。不料,“雪芹固贫,喰有时不继,然非其人虽重酬不应也。

敦氏兄弟知道雪芹村居的生活窘况与崇高气节后,又叹息又敬重。敦诚曾寄赠雪芹一首长诗,深情地追怀往事,赞叹他“残杯冷炙有德色”。后来,敦诚和他哥哥敦敏一有空便骑马远道来探望雪芹。

雪芹见他俩情意深重,又得到他俩的银两资助,既感激又兴奋,便兴冲冲地买酒相待。三人坐在红枫树下,开怀畅饮,互诉裹曲。

酐大醉时,雪芹说:“李青莲(李白)赋诗颂圣,受唐皇调羹之宠:阎立本供奉皇家画苑,任太宗随意驱使,像那种事,我曹雪芹是决不肯千的!今天得会两位知己,我倒是画意益然,当作画一幅相赠。”

说着,他便展纸研墨,大笔挥洒,画就了一幅恂的怪石图。那石头奇姿硬骨,孤标傲世,令人拍案叫绝!敦敏了解雪芹画石的深意,遂题诗赞道:傲骨如君世已奇,恂更见此支离。

雪芹听了,仰天长啸不已,似乎要把郁结在胸中的一腔愤概倾泻向万里长空…暮色将临,三个人这才尽欢而散,洒泪相别。

敦氏兄弟始终关心着默默“著书黄叶村”的曹雪芹。有一次,敦诚根据白居易的《琵琶行》编排了一折传奇戏,特地去函把雪芹邀进京城,在他家西园观赏

小部梨园”的演出很精彩,博得了座上许多宾客的赞叹。人们怜恼那位沦落风尘的商人妇,纷纷叹老嵯卑。雪芹却不然,他一边看戏,一边让思想插上翅膀,飞到了九重天外..

在他美妙的想象中,白居易这位大诗人的精灵仍然存在着,当白居易看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被编成戏曲,十分高兴,就赶紧叫侍女小蛮和樊素照本搬演起来。于是,天上人间的轻歌曼舞,融合在一起了。

演出结束后,众宾客应邀在《琵琶行传奇》剧本上题跋。这些题跋大多是泛泛称赞或发一些叹老悲穷的感叹,只有雪芹的题诗不同凡响。他在未句写道:“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

雪芹谢别了敦诚,仍回到山村著书。他的交游很少,所以朋友不多当地有个叫张宜泉的私熟先生对他很敬重,因为志趣相投,两人也常常诗酒往来。

张宜泉曾写诗赞他:·…………·羹调未羡青莲宠,苑召难忘立本羞。借问古今谁得似?野心应被白云留!雪芹听了摇头苦笑道:“做人是要有骨气的,然而,我的心却难以被白云留住,我可不是安分的隐士呀!

夏未秋初的一天,两人相偕信步出游。他俩“电杖过烟林”,从樱桃沟深处向上攀登,来到半山腰的广泉废寺旁。纵目远跳,只见山环树绕,白云悠悠,大有天上人间之感

广泉寺在明代就废弃了。当年香火兴隆的名寺,而今只落得墙颓碑残,蝉鸣荒径,蜜唱空厨一一这种景象无形中又引起雪芹的兴衰无常之感!他在破刹中久久,低吟

雪芹吟诗,寄兴深沉。他还遥指着东面三十里外的京城,对张宜泉说道:“人世间富贵若浮云,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别看那皇州繁华一时,说不定很快就要落得像这广泉废寺一般了!

曹雪芹看透了当时的黑暗世道,认为那个“天”已不能补缀,所以无情地诅咒它。但是,雪芹在极端苦闷时,也曾流连于西山一带的古寺巨刹,拜访老僧人,想从佛家“禅宗”的说教中寻找精神解脱

老僧款待他,跟他谈讲佛家对人生的“虚无命定”的看法,若谈到天色晚了,往往就请他留宿于僧舍。因此,他在败家、沦落的大痛苦笼罩下,浸染了唯心的虚无梦幻的消极思想

曹雪芹毕竞是强者。他在佛门天地中浏览了一番后,甘愿再回到现实里去受苦。他不向黑暗世道低头,也不受佛门诱,他决心为完成著书的宏愿而活下去!

他一边挣扎在饥饿线上,一边坚韧不拔地写作。有事出门时,他腰间总围上一块白布单子,里面包着书稿和笔墨

走到半路,每当他忽然想起书稿里有什么不妥之处,他往往马上停下来,取出书稿披阅、增删,直到满意为止。人们不理解这位痴心于艺术的天才,笑他是个“疯子”

曹雪芹的艺术心灵经受着寂寞和孤独。他时常独自一人律洄于幽的深山中,为书里的艺术需要,寻找生活素材

樱桃沟有一处令人惊叹的奇观一一有块青石高约两三丈,青石缝里竞然生长出一棵苍劲的古柏!雪芹心想:真是一段木石奇缘啊,我为何不可将它写人书中?!于是,这就成了宝玉、黛玉“木石前盟”的由来。

青石旁还“萧然坦卧”着一块巨石,形状像个大元宝,当地人称为“元宝石”。这块假元宝激起了曹雪芹的丰富想象:你这“假宝玉”形体倒像个宝物,只可惜没有了灵气,受人冷落!你从何而来?难道是天外飞来的么?

曹雪芹就根据这种艺术想象,编织了一个顽石的神话,作为小说的开头。这个神适说的是:女娲炼石补天,遗下一块石头未用,顽石自怨无材补天,形人世投胎贾家,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后,便把所见的故事记述在自己身上。

雪芹以《石头记》为书名,以石头的梦幻作楔子,展开了艺术描写作者一再声称此书“毫不干涉时世”,“亦非伤时骂世之旨”,还故意掩饰了故事的年纪和朝代,但是,书中展现的分明是清代封建社会的生活画面。

在一个太平盛世中,京城有个富贵繁华的贾家。贾家仰仗了“天恩祖德”,上通宫廷宗室,下连官府豪门,显赫于世。荣、宁二府是他们的“温柔富贵之乡”

曹雪芹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揭示了贾家穷奢极侈生活的经济来源对农庄的残酷剥削。但是,由于天灾人祸、时局动乱,地租收人总不够“排场费用”,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贾家与史、王、薛等四大封建贵族豪门互相联姻,结成一股荣损与共的势力,欺压良善。曹雪芹通过对“护官符”的描写,鞭挞了伺情枉法的赃官,揭露了官官相护的腐败、丑恶的政治制度。

长女元春“才选风藻宫”,贾家成了皇亲国戚。曹雪芹在描写元春“归省探亲”时,又将笔锋曲折地伸向了封建社会的最高层:他通过元春怨愤的话语,把“至尊”所在的皇宫,说成是“不得见人的去处”!

曹雪芹不再恋春昔日的“天恩祖德”。他在小说中借人物对话谴责皇帝下江南“巡幸”,说“接驾”是滥用银钱,“买虚热闹”,“罪过可惜”!在这里,曹雪芹含蓄地抒发了他对封建帝王的愤慨

曹雪芹以犀利的笔锋,对这个封建贵族家庭进行着无情暴露:主子们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花花公子打死人却逍遥法外,凤姐在笑声中害死了尤二姐.红粉朱楼内到处是丑恶和糜乱,只有大门外那两头石狮子干净!

书中的主人公宝玉,是曹雪芹精心塑造的艺术典型。宝玉在“悲凉之雾”笼罩下,“行为偏僻性乖张”,要求自由民主,力图挣断束身的黄金锁链,向社会发出抗议之声。在这个叛逆者身上,寄托着作者愤世嫉俗的感概。

雪芹从繁华旧梦中,回忆他“亲睹亲闻”的一群青春少女。由于爱得深切,他摆脱掉真人真事的束缚,把她们写得更为纯洁美好。大观园里洋溢出来的清新气息,表达了作者对理想社会的热烈向往与追求。

曹雪芹以“传神文笔”,对宝玉与黛玉的爱情,作了动人的描绘。他们反封建的礼教道德、宗法典章、功名利禄,在反封建旗帜下,心心相印。这种叛逆者的爱情,打破了前人“才子佳人”式的俗套,独步千古。

生活在宝、黛之间的薛宝钢,被曹雪芹写成完全符合封建道德标准的人物。她得到贾家钟爱,吟唱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而孤标傲世的林黛玉,时时感到“风刀霜剑严相逼”,一曲《葬花吟》,唱出悲凉的人生咏叹!

雪芹以深厚的同情,描述了被压迫者的悲剧命运一一金儿投井,司棋撞墙,驾鸯上吊,尤三姐饮剑,晴雯被逐惨死作者通过宝玉祭晴雯时写的《芙蓉女儿》,对毁灭美好人生的封建社会制度,发出了控诉!

在一系列的悲剧中,曹雪芹把宝、黛爱情推向了悲剧的最高峰:林黛玉被逼而死,宝、黛爱情遭到无情毁灭!薛宝虽被选上“宝二奶奶”的座位,但她也不可能得到幸福,因为贾宝玉“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宝、黛爱情悲剧这条主线,始终是与封建贵族家庭衰亡史穿插、交织着的。按照曹雪芹的艺术构思,林黛玉死后,贾家的经济日趋崩溃,随着元妃天逝,贾家终因势败被抄了家。

“树倒猕猴散”。败家后,宝玉等人曾一度被关在狱神庙里,处境十分凄凉,只能依靠原先蜱女的接济来维持生活。

吃人的黑暗社会,毁灭了贾宝玉的生活,荣、宁二府也终于没能逃脱“自杀自灭”的厄运。这一切,促使贾宝玉走上彻底反叛的道路,“撒手悬崖”,遁人空门。至此,显赫一时的贾家“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范大地真干净!”

小说结尾与开头遥相呼应。那块石头“枉人红尘若许年”,看到人世并不美妙,终于又幻形出世,回到大荒山的青埋峰下。

曹雪芹流着辛酸泪水,既写尽了“儿女痴情”,又写尽了“封建世态”。他以悲愤、哀挽的心情,如实揭穿自己原来阶级的丑恶面目,显示出整个封建制度必然没落的本质,他不愧是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

“字字看来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经过曹雪芹“披阅十载,增 96删五次”,小说的前半部八十回已定稿。公元1754年,脂砚斋帮他誉清书稿并重新评点。之后,这部小说就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为名,流传开了

《石头记》八十回后的书稿已经写成,但情节待增删,文字待润饰雪芹一边与贫困作顽强抗争,一边奋笔疾书,进行着浩繁的整理工作

有一天,雪芹偶然遇到一个江宁故旧。这人叫于叔度,因为“从征伤足”,成了残疾,沦落到京,寒冬腊月天,一家人“啼饥号寒,告贷无门”。雪芹见了,不禁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后来,雪芹想出了一个帮他谋生的办法:教他扎风筝。雪芹生于富贵之家,对风筝这类玩物是很内行的。在他悉心指导下,于叔度学会了这门技艺。

告一一于叔度一家得救了!他感激雪芹,特地在风筝的销路十分不错除夕那天,买了些鸭酒鲜蔬,满载在驴背上,冒雪来雪芹家道谢。

雪芹从于叔度身上得到温暖,也从这件事上受到启发。他把自已在风筝、编织、泥塑、印染、金石等多方面的才艺,整理汇编为《废艺斋集》,想使那些“孤寡残疾之人”学了这些技艺去谋生

他在《废艺斋集稿》里的一篇自序中,表达了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憧憬:那是陶渊明向往过的“桃花源”式的社会,人间充满了平等和自由,“寡孤独废疾者”都由社会供养,而不至于“转乎沟”

一天,雪芹从白家疃路过,遇到一位姓白的孤老太婆。老人双目失明,寄居在外甥家,外待她很不好,如今贫病交加,“已濒绝境”。雪芹心中十分同情,因为自己懂得医道,便“助以药石”,为她治眼病

老人的双目被治好后,十分感念雪芹的好处,所以诚心诚意地把她家祖坟旁的树木送给曹雪芹,“供雪芹筑室”。茅屋盖成后,雪芹就迁居到了白家疃,并分出一间房,安顿了老人。

这期间,雪芹的妻子亡故了,他只有一个幼子为伴。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上已节(农历三月初三)前,雪芹在这里续娶了一位名叫“芳卿”的夫人。友人们前来祝贺,还送了一对刻着幽兰的书箱作贺礼,真是情义深重!

这些年来,雪芹因为一心埋头著书,很少进城,但他一直关心着时事,听到不少文字狱的传闻。这天,他进城去访敦敏,听说乾隆皇帝不顾江南发大水民不聊生的灾情,又大办南巡盛典,心中悲愤不已

雪芹在敦敏家槐园留宿一宵,由于悲愤,彻夜难眠,天没亮就起来了。正当他低首迥之际,秋风送来淋岑冷雨,他只觉得朝寒透骨

刚巧,敦诚这天一大早就来到槐园,意外见到老友,又惊又喜。他见雪芹思酒心切,便挽着雪芹的手,来到早市上一家酒店。

两人刚刚坐定,敦诚一摸身上,竞忘了带钱。他豪爽地从腰间解下弯刀,对雪芹笑道:“芹圃兄,这刀虽然明似秋霜,卖了它也买不起一头可以耕地的牛拿去边塞杀贼又没有咱们这种人的份,不如抵押给酒家活酒痛饮吧!

雪芹抚掌大笑:“佩刀质美酒,快哉!快哉!”于是,两人相对狂饮起来。酒醉之际,雪芹奇才超拔,抽出自己匣中的古剑,“击石作歌声琅琅”。他那“堪与刀颖交寒光”的诗歌,悲壮沉郁,表露了永不向世俗低头的一腔积愤!

曹雪芹有非凡的勇气著书骂世,但许多人却没有胆量传阅这部书。清宗室后人弘晓抄录《石头记》,是精心挑选了自己家中的人,偷偷搞的。抄录人小心谨慎,抄到“成者王侯败者贼”这句时,竟把“王侯”改抄成了“公侯”

一些风言风语传到雪芹耳中,说《石头记》“伤时怨世”,是“谤书”。这种反应是雪芹意料中的事,因此他毫不动摇。他唯一担忧的是八十回后的部分尚未修改完,为了早日完成全书,他更加紧了写作。

令人叹惜的是:由于长期饥寒交并,忧愤煎熬,他虽然“年未五旬”,早已心力衰竭,力不从心了!写上几行字,往往因泪眼昏死,不得不搁下笔,扶在幼子肩头上喘息。

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从春未夏初起,北京城郊出了一桩百年不遇的惨祸一一痘疹(天花)!痘疹传染相当快,“小儿诊此者几半城,棺盛帛裹,肩者负者,奔走道左无虚日”,令人惊恐万分。

雪芹心疼自已前妻遗下的幼子,惟恐他有个三长两短,便找了个算命先生来扶战。谁知,那先生说道:“你的面相不好,恐难长寿,儿子也危险,因为今年是玄羊年(农历癸未年),要犯重克。

真没料到,那扶战竞成了事实:当年秋天,雪芹的幼子染上痘疹不幸天折了。

儿子天亡后,雪芹悲痛万分。他经常在小坟前瞻顾迥,低首鸣咽。他哭爱子,哭书中的人物,哭自己坎珂的一生,更哭那天底下得不到温饱的沦落人·……他泪水流尽,竟至“感伤成疾”!

由于没钱医治,雪芹的病势日趋沉重,但他还强打着精神对妻子说:“你别难过。我对这个黑暗世道该骂的都骂到了··只可恨全书未成,后半部尚未定稿,零散在外的五、六两册又一时难以索齐,真叫我死难膜目啊!

当年除夕(公元1764年2月1日),家家户户团圆守岁,处处燃放爆竹烟花就在这欢乐的年夜里,曹雪芹带着终生遗憾,凄惨地离开了人间。一颗文星,猝然陨落了!

黑暗时代夺去了曹雪芹的生命。他身后备极萧条凄凉一一几束残稿,笔砚零落,停尸待,妻子哀号得死去活来。唯有墙上的古剑,仍旧清光闪耀,象征着曹雪芹精神不死!

敦敏、敦诚等少数好友,赶来帮助料理后事。出殡那天,寒风吹拂着哀旗,“泪进荒天寡妇声”,一片伤心惨目景况!大雪纷纷扬扬,似乎上苍也在为雪芹哀伤

曹雪芹逝世后,他的《石头记》前八十回逐渐广为流传,人们争相抄阅,有的抄本采用了雪芹曾用过的另一书名一一《红楼梦》。抄本相当珍贵,一些人“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竟“得数十金”!

由于曹雪芹过早的逝世,八十回以后的书稿“迷失”了。这真是件千古撼事啊!后来,有个高的人补续了四十回。续书遵从曹雪芹原意,完成了宝、黛的悲居结局,但是书的末尾却让贾府“沐皇恩”“家道复初”,严重弱了小说的反封建主题。

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高鹦与程伟元将续书跟曹雪芹的前八十回抄本合在一起,凑成一百二十回“全本”,以《红楼梦》为书名,用活字排印刊行。从此,《红楼梦》风行于世,清王朝统治者屡下禁令却难以禁绝

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一纸历史判决书,宣布封建专制社会必然走向崩溃灭亡。历史的发展果然验证了这一判决:曹雪芹逝世才一百三十余年,清王朝就在太平天国起义及辛亥革命的打击下跨了台。在中国延续了近三千年的封建社会,终于消亡了。

曹雪芹是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位伟大文学家。正像英国人热爱莎士比亚、意大利人崇拜但丁、俄国人尊敬托尔斯泰那样,中国人民以同样的爱戴和骄傲感,永远传颂着曹雪芹不朽的英名!